旁观奥运三则-旁观组-财新网

@旁观组：奥运给申办城市带来的经济利益在哪里？羽毛球运动员消极比赛伤害了谁？精英体育制度有没有合理性？@旁观组的另类思考带你一起「旁」敲侧击。

在博客写作的过程中，我总是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：我们的「旁观」，如果与其它观点的角度有所不同，其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。

《魔鬼经济学 (Freakonomics)》序言中说：「激励，是现代生活的基石。找到并理解人们行为背后的激励，是理解任何谜团的关键。」我深以为是。

正好伦敦奥运会已经落幕一段时间，现在再来讨论当时的一些争论话题就不会带来什么火气。本文讨论三则奥运事件或观点。我们可以看看，激励如何能帮助我们理解和思考这些问题。

一、申办奥运与旧城改造

曾几何时，办奥运是个必亏钱的差使。84年洛杉矶奥运会之后，开始盈利，但也是起起落落，最多不过是88年汉城奥运会的3亿美元。如果赚钱不是一个原因，那又是什么使得某些城市为了争办奥运而大张旗鼓，甚至不惜动用国力，还剑走偏锋，贿赂奥委会官员呢？

每一分努力，背后都有着相应大小的激励。办奥运，彰显国力，传承文化，凝聚民心，这些动机确实可以作为激励，但冠冕堂皇之下，倒显得太虚太假。我们必须回到经济利益上来。以北京奥运为例，城市最大的变化在于全面更新的硬件：地铁贯通、道路建设、旧城改造，这些都在轰轰烈烈的奥运大潮中得以飞速实现。这次的伦敦奥运，让贫穷的伦敦东区重新焕发了生机。上海的世博会，广州的亚运会，各个城市忙不迭地热衷于申办大型集会，其用意相当多地在于城建，而非扬名，根本上还是经济利益在起作用。

申办大型集会成功，一方面城市可以向中央要求财政支持，另一方面又可以调动民众情绪加速城市建设。试想，阻挠奥运建设的钉子户，弄不好怕是要戴上「不爱国」甚至「误国」的帽子吧。当一个城市由成熟转为老化时，旧城改造的拆迁问题在任何国家都无解，钉子户可是个世界性的大难题。现在有了大型集会这一招，只要老百姓情绪被调动了起来，道德与意愿就会向政府倾斜，改造和城建就变得容易得多。

二、奥运精神与商业利益

中国羽毛球队女双世界一号种子为避免遭遇中国队的世界二号种子，在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故意将比赛打输。没想到，她们机关算尽，反而被羽联扫地出门，被取消了比赛资格。事后，责备者有之，同情者有之。同情者就是看到了她们行为背后的激励：争夺冠军。运动员们大老远地来参加比赛，卧薪尝胆十数载，想的就应该是名次，就应该是奖牌。世界一号种子想拿金牌，再合理不过。更何况身为中国军团中人，背后肩负了党和人民的重托，眼前是夺冠后巨额奖金的诱惑，最要命的是教练权威至上，运动员哪敢违抗组织的命令？这样来说，她们不想输倒应该是脑残，该参加残奥会去了。

然而，关于激励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。她们忘记了奥委会、国际羽联也是人办的，人家也有激励。奥运精神是什么？所谓的「更高、更快、更强」只是表现，而并不是动机。现在的奥运会已经彻头彻尾地被商业化，钱才是组织者最看重的东西。赚钱并不是不道德的行为。如此体育盛事，让体育迷们、爱国者们如痴如醉，付出了金钱也都是心甘情愿。所以，奥运会和其它体育比赛、演唱会实质一样，就是一个演艺活动。运动员在赛场上以争先为目标，但整个过程必须要愉悦观众。观众才是运动员的衣食父母，消极比赛，惹怒在场观众，你这要让组织者情何以堪？

之所以发生这件事情，在于中国运动员的激励已经部分地被扭曲。她们关心的只是中国观众、中国企业家、中国领导，完全不懂这奥运会是给世界人民看的秀，其它国家也要买转播权，付广告费。中国人八面玲珑，凡事考虑周全，两位运动员及相关教练员得到这样的教训，也算是为自己的情商和人生补一课吧。

三、精英体育与全民健身

北京申办奥运那一阵，我特别反对精英体育制度。廉价健身场所这么少，还花钱供养奥运金牌？

从本届伦敦奥运来看，金牌战略凝聚民心的作用渐弱，批评声浪渐高。而我对精英体育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。中国政治体制最难解决的问题是什么？确切地讲，是基层腐败，这导致政府的转移支付政策失灵，上行而下不效。而且，政府投资缺乏透明公正的评判制度。这时，最简洁，最透明的规则往往就成了政府的选择。比如，在国示贸易中，将汇率简单地钉住美元，比其它出口补贴形式更有效。同理，把运动员放到国际赛场上竞争，成绩也就更加客观。这样，体育投资的绩效就能得到准确地考核。乒乓拿4块，跳水拿6块，这些金牌数无从篡改。然而，如果政府拨款兴建群众体育设施，层层腐败难以避免，收效要打上很大的折扣。所以，精英体育也就成了中央政府无奈之下的选择。

四、结尾语

我们经常有个困惑，即旁难者难清：我们在旁观，却为何常常深陷局中？通俗地讲，凡事皆入戏。

如果厘清了局中人背后的激励，就会对他们的行为有了一定的理解，这样就能更加心平气和。这不是说我们追求冷漠，只是因为恼怒除了伤身和影响判断力外，并无其它作用。我们不要过多地怪罪个别的当事人，改变激励规则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。

王格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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